魄泞闭上眼睛,等待丧钟响彻云霄,命运定格的刹那。
然而就在冥府的烈焰即将烧到的瞬间,海面上蓦然升起巨大的水柱,将整艘拉菲号抬到了半空里。
旋风裹挟着茫茫的海水,将拉菲号直接掀上天空。黑雾缭绕的炮弹与船身擦肩而过,眨被逆流的瀑布吞没,随后在其中炸出道绚丽的水花。
水流冲刷着船底,尖啸的狂风在船体周遭横行霸道,腥咸的海浪被碾碎成颗粒,大把大把扑在所有的人和物身上。舰船与上边的人们,就像按在刀俎间盐渍的火腿一样无力。
凭空的龙卷惊飞了高空盘旋的鸥鹭,吓得丢下一声急促的鸣叫便落荒而逃。
与此同时,周遭响起连绵的爆炸声——鱼雷轰炸机开始进行打击,逼退敌人。后续救援队也在路上,但远远看见奇异的景观,一时间不敢靠前。
沉重的船体就像卷入巨浪的冲浪板一样,在空中随水柱旋转晃荡,随波颠簸,滑稽地不知所措。
从海平面来看,船体被抬离海面并没有多少距离。但由于衔接了过于梦幻的刺激,让所有人都感觉自己飘到了天堂,就连支援的剑鱼小队好像也是剃着头过去的。
拉菲一脸惊讶地坐在指挥室的椅子上,因为系着固定用的安全带,所以没有那么难堪。可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。
“发生了什么!”
“怎么回事?”
“呜啊啊啊——”
残破的舰船里嘶哑的呼喊声此起彼伏,船舱里人们滚来滚去,乱作一片。毕竟刚刚从无可回避的死亡手中逃脱,又被立刻抛到无所适从的空中,论谁都没法安之若素。
魄泞死死抓着指挥室附近的横栏,勉强保持着半蹲的姿势。他一下被甩向东边,一下被抛向西边,简直像被丢进了滚筒里被戏耍。
接连的惊奇加之用力过度,他的手臂已经失去了知觉,整个身体都陷入了僵直的状态。眼前的世界蒙上一层灰暗,似乎还能见到频闪的异彩。这是身体太过紧张的反馈,极度受创受惊的人们,眼冒金星这个词可不是说着玩的。
海龙卷?在这种时候?毫无征兆?还把船一起吹起来了?这怎么可能!?
魄泞的脑袋和现场一样混乱,什么都想不出。他的余光能见到不少人从室内滚出,扒着船舷的栏杆,或者从甲板上被甩出去。
在这颠簸的船上遭罪,或许跟掉下去会更加轻松一点吧……毕竟这抬起的高度估计也就七八米,底下还是空旷的海洋。只要不被卷入急流,应该没什么生命危险。
尚有余力的拉菲尽了最大努力,调整船只状态,努力维持住船体微不足道的平衡。
脑子和现场一样混乱,躺在地上的人喘息着,好奇心让他们想撑起身体来看看,究竟发生了什么。
魄泞摇摇晃晃地扶着栏杆支起身体,剧烈的摇晃让他也涌上呕吐的欲望,不过好歹忍住了。面对超乎常识的情景,幸存下来的人除却庆幸,更多的是诧异,纵然猛烈的倒流也无法冲刷干净。
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情况。
神明显灵了吗?
魄泞下意识地想到,但随即把这个荒唐的念头丢到窗外。如果真的有神的话,何必到这种时候再出手。他无意识地将战斗的惨状迁怒到压根不信的神明身上,重重叹了口气。
船上的人还未喘口大气,搞清楚状况,突然又被失重感所笼罩。眼见的周围景象缓缓停滞,接着就是向上飞去。
“这是——”
“喂喂,不会吧……”
“淦!”
“救命啊!”
“别抓老子!”
“该死的,别吐了!呕——”
海面上的乍现龙卷,来无影去无踪。在托起后还没过十几秒,就失去了身影。它把半空里的船随意抛下,任凭自生自灭。落下的拉菲号在海面上砸出滔天的海浪,巨大的冲击把里里外外的狼藉再翻了个遍,现场情况简直惨不忍睹。
混乱的海面上,根本没人会注意到水下那流动的阴影。
“喔——呼呼呼,真是有趣的情况。”
暗流汹涌的水下也发出同样的惊叹,但很快转为喜悦。这是生死关头小动物们又一次激发了潜能,那强大的求生欲掀起这狂潮?
阴影的余光察觉到不远处荡出的波纹,那和炮弹炸入海水的波动完全不同。
“是谁。”
深沉的低语随着阴影迅速穿过海流,发现眼前是一枚金属的椭圆体,它正在费力地摆着螺旋桨。
“啊啦,偷看别人可不是礼貌的行为哦。”
手指点在唇间,轻快地发出笑声,伸出另一只手抓过那单薄的螺旋桨叶片,信手扯下捏成一团破铜烂铁。正当祂准备继续享受的时候,另一侧再次感到异样的波动。
“欸——声东击西?尽耍些小聪明呢。”
混乱的水下,仅仅靠遥远的波动,就能判断非寻常机械的摇摆,而是活物的动静。
“哼哼,跑吧跑吧,让我稍微尽兴一点,享受狩猎的快乐。”
坏心眼的媚笑在无人观赏的海里依旧显得妖艳,戏谑的眸子里,藏着浓浓的凌虐兴致。
“之后也请多指教了,小动物们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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